急診，一個24小時都有人留守的地方，絕大部分時候都非常忙碌，但也確實有相當清閒的時候，只是和學姐們之間共有的默契是，絕對不會說自己今天很「閒」或是很不忙，免得好死不死一語中的，接下來連喝口水、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時近小夜下班時間，來了個蓬頭垢面、渾身髒臭的中年男子，聽學姐說管他叫強哥，大概意思接近他如同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會一直重複地在院內出現，沒人知道他叫甚麼名字，只知道他有個很對不起的媽媽，一個回不去了的家。

保全大哥很盡責地讓他離我們有著一大段的距離，渾身酒氣的強哥可能又去哪個垃圾桶，撈了人家喝了一半的啤酒讓自己酩酊大醉，同樣的在我們面前述說著那個古老的故事。

他曾經是科技公司的高階主管，因為十年前全世界的經濟泡沫化讓他失業了，不想讓媽媽擔心，所以他選擇流落街頭、不和家裡的人有一絲聯繫，彷彿這樣，老媽媽就不會擔心他，家裡的人就不會找他。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強哥，把凝結的空氣感染的益發沉重，學長姐們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等等他就會在那邊睡著了。」學姐這樣說著，「走吧，去巡床了。」

我則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強哥，果真如學姐所說，他就在熟悉的位子上落坐，呼聲大作的睡去，原來，平時如傳統市場一樣喧鬧的急診室，也有這樣安靜的一隅。忙碌的我們不只是病患熟悉的護理師，也是一位無名的傾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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