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咩姐、文／牛皮

前幾天又和病人起爭執了
十年下來已經不計其數
早學會上班的情緒絕不留到下班之後
如果有人說啊那是妳脾氣太差
我會笑笑（然後在心裡默默扣分哈哈哈）
那代表你太不了解我
因為人不犯我
我從不犯人
人犯我我卻不犯人
那叫懦弱不叫脾氣好
這是題外話
了不了解我不重要
覺得我脾氣好也罷脾氣差也罷我也不在乎

那天那麼一鬧
不禁又再思考為什麼對於護理越來越失望
若要用一個句子來形容
護理界就是一個前門拒虎後門進狼的地方
在這裡
妳是孤單的
妳隨時都得害怕做錯
只有人告訴妳妳最好不要做什麼
而不是鼓勵妳盡力去做我會當妳的靠山
沒有靠山也罷
在妳面前還有一堆等著妳出錯的人
那些人總說辛苦妳囉當護士好累喔
但轉頭又對說為什麼妳都沒有處理
 

我並沒有不喜歡護理
我喜歡給病人他們應該擁有的
喜歡病人和家屬信任我的眼神
喜歡這十年下來病人用生命教會我的道理
喜歡和有默契的同事一起完成拯救生命的事

猶記得那些讓我不後悔選擇護理的病人
今天突然想到的
是那個總是帶著大罐小罐葡萄汁送我們的伯伯
當他第一次送我們每日C嚇得我們搖頭如波浪鼓之後
他就記起來了
他記得我們不能喝什麼不能吃什麼
「來，補充一下。」他總這麼說
記得他總是準時得來要我們等他一下
洗好澡他就在病床上等我們去上針
他喜歡唱歌
喜歡吃茶葉蛋
還有一個很喜歡的女朋友
就像他記得我們的事一樣
我也仍記得他的事還有他的模樣
送不送禮從來都不重要
重要的永遠都是
記得那些小事

人與人一向都是互相的
你記得我
我記得你
這就足夠了

前幾天那病人私自吃了自己帶的藥之後
不舒服沒有緩解便跑出來興師問罪
還說謊一整晚都沒人理他
身為醫療人員
我做好我應該做的
那麼身為病人
你有沒有盡到你應負的責任
你沒有
你說謊你私自吃藥
全都是身為病人不該做的
那麼你還敢要求我們什麼

進了醫院
這些人像失去行為能力的幼兒
開口閉口都要別人負責
我們從來沒有不負責
但相對的你們有沒有盡到身為人應盡的責任
腎臟功能差還繼續大吃大喝
血糖過高還是放任自己體重過重
口腔腫瘤就長在那裡還是一天一包菸
我敢做敢當
那你們呢
你敢做
有敢當嗎

我們的付出從來不要求實質的回報
只要你們能得到更好的治療甚至不用再回來醫院
這樣就很好了
而前提是
在這漫長的治療當中你們有沒有信任我們
有沒有把我們當作你們的後援
如果沒有
那我們為什麼不能當個領薪水純上班的人
如果你們只把我們當作有需要的時候才呼來換去的人
你們怎麼敢要求我們為你們用盡心力

要別人付出
就要拿真心來換
你給多少
就得到多少
你沒有資格要求天秤必須傾斜在你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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