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C三醫院之爭：真相背後的醫療糾紛與家屬心情！​(Medical photo created by peoplecreations - www.freepik.com)

文＼林靜儀醫師

某地方有 A B 二個醫院，後來有一個新的 C 醫院，名氣很響亮，不過醫師很少，也還沒有治療成功的病人過。

A 醫院醫師算是在另一個縣市因為治療失敗太多次，品質不太好，所以搬過來的；但是因為很會哄騙民眾，又常常偷醫院東西送病人，所以病人很多。最近幾年病人發現其實 B 醫院裏面有一群醫師講話比較不那麼誇張，醫術也不錯，治療不好也很老實說，但是很努力，所以 B 醫院病人開始比較多，醫師也變多了。

後來有一個被 A 醫院延遲診斷，又服用很多 A 醫院國外相關企業賣的偏方，搞到腫瘤全身腹部腫脹的病人進了 B 醫院，這時候新的 C 醫院年輕熱血醫師跟著衝進來大叫：「這個病人太嚴重了!要立刻開刀！同時立刻化療！不然就是打假球沒有醫德！」

這時候跟在病人旁邊的家屬也急了：「這個醫師說得對！快開刀！立刻化療！快！不然你們就是跟外面那個黑心醫師一樣。」

B 醫院院長和主任說：「病人現在 vital sign 還不錯，但是血都還沒抽，X 光也還沒照，我們應該先仔細評估一下再做治療，不然麻藥上去結果 BP 掉就不好了。」

這時候 C 醫院醫師拿著幾張美國頂尖醫院的 paper 揮舞：「人家都說最好的治療就是這樣了，你們為什麼不給！你們一定是跟 A 醫院勾結！」家屬也急了，一直推著病人床要往開刀房送，還一直生氣大喊：「你們都一樣爛啦！」

幾個 B 醫院的醫師一邊被家屬丟的東西 K 頭，一邊把病人送去照 X ray 和抽血。

這時候 C 醫師在 X 光室外面對家屬說：「明明照完 X 光就可以同時照 CT，為什麼要拖延！B 醫院就是這樣不認真，一定是跟 A 醫院勾結！」

家屬又生氣了，還找來更多家屬，在 X 光室外面大聲抗議。這時候有一些本來在候診的病人也怕了：「我們還是去 A 醫院吧，以前從阿公就在那邊看病看了那麼久，應該也不會太爛。」起身走了，有些則跟 C 醫院醫師拿名片，「我去掛你門診。」

B 醫院醫師出來解釋，做 CT 需要等抽血報告，至少確定肝腎功能，比較安全。等半個小時不會影響病情，但是如果沒檢查就打顯影劑，怕病人無法負荷。

(Photo by camilo jimenez on Unsplash)

但是家屬非常生氣，「半小時！他腫瘤都那麼大了你們還要他等半小時！你們沒有醫德！打假球！」這時候 C 醫師幫忙發抗議布條給家屬，自己也坐下來：「只有我最在乎這個病人！其他醫師都在混！」

B 醫院醫師們就在一團混亂之中，仔細討論應該怎麼診斷和治療這個病人，拿出很多 paper 討論優劣和風險。

這時候 A 醫院才不會讓 B 醫院有機會慢慢解釋給家屬知道 A 醫院和黑心企業與病情延誤有關，立刻也衝過來跟家屬說：「我們也有治療計畫，其實我們悠久歷史，一直都把病人治療得好好的，是來你們醫院病人才嚴重的。」這時候又有些候診病人也怕了，說「過去 50 年 A 醫院是出了很多包，可是反正也習慣了啦。」，紛紛離開改去 A 醫院。

抽血報告出來，X 光和 CT 也做完了，B 醫院院長特別跟大家說明病情，「因為腫瘤已經長很大，現在貿然開刀會大出血 die on table，我們認為應該先化療讓腫瘤小一點再開刀。」

A 醫院醫師大吼：「胡說，他在外面醫院治療都好好的，你們造謠！」C 醫院醫師大吼：「騙人！你們一定是跟 A 醫院說好要掩蓋他們的疏失！所以不積極治療！明明現在就是要聽我的！立刻開刀！同時化療！我是最關心最認真的醫師！」

家屬都慌了，跟著大吼：「你們就是不要好好治療，故意要讓病人多做檢查！多住院！多賺錢對吧！沒有醫德！打假球！」所有醫師和家屬還有病人都在醫院大廳打來打去，C 醫師還開直播，痛罵 B 醫院，然後來了更多憤慨的鄉民進來醫院抗議。

(示意圖／非文章中的當事場所)

「 C 醫師都說應該這樣治療了你們為什麼不聽他的！」大家在 B 醫院大廳不斷大吼，B 醫院醫師解釋問題與治療風險，可是沒人要聽。A 醫院趁機發優惠卷給在場病人和家屬「唉呀反正大家都一樣，來我們醫院吧。」

最後因為 B 醫院醫師人多，勉強把病人送進病房開始治療。C 醫院醫師宣布「他們一定會找 A 醫院一起來串說法騙家屬！黑箱！我要求病房 24 小時直播！」

B 醫院表示一定會跟大家好好說明病情進度，但是病人隱私好像不適合 24 小時直播。

C 醫師大吼：「你看！他們一定是要做什麼壞事！」家屬失去耐性了：「你們一定是要害死他的！如果他有一絲損害，我會告死你們！」

B 醫院門口都被貼白布條，醫師們每天上班都被罵。病人也都跑去 A 醫院了，A 醫院本來快要倒了，轉而成為全區最大的醫院。

後來化療效果不錯，治療了二個月，腫瘤開始變小，準備再二次化療之後開刀。C 醫師又出現了，再拿著 paper 大吼：「為什麼你們治療的效果腫瘤只小了 60%？我明明看期刊可以縮小 78%！你們是不是劑量有偷工減料！」

Photo by Olga Kononenko on Unsplash

家屬緊張了，本來 B 醫院說腫瘤有變小，再一個半月應該可以開刀的，「所以是沒有治好嗎？」

C 醫師說：「我的研究了二天，我所草擬的治療版本，一定可以縮小 87%！而且可以立刻開刀！B 醫院跟 A 醫院一樣爛！」

家屬又緊張了，又有一些「聽說 B 醫院故意不給病人好的治療」的民眾來看熱鬧，「為什麼不聽 C 醫師的治療方式！讓他進去幫病人開刀！現在！再拖延就是你們和 A 醫院的陰謀！」還散發 A 醫院和 B 醫院主任在醫學會的合照佐證「他們早就說好要把病人醫死！」

B 醫院又是一陣喧騰。B 醫院的醫師們怎麼解釋病情和治療風險都沒有用。

二個月後，病人終於進了手術室開刀，把腫瘤移除了。但是畢竟之前 A 醫院延誤太久，血管吃很深，所以有些病灶無法完全切乾淨，必須後續再做化療。

C 醫師拿著「仍需繼續接受化學治療」的病情說明出來開記者會：「明明可以手術切掉的，故意要留下病灶讓病人接受第二階段術後化療，我合理懷疑 B 醫院圖利藥廠。」

家屬和病人都覺得 C 醫師講得有道理，決定出院去 A 醫院重新治療。

B 醫院的主任只跟困惑的 R 說：「該做的事情就做，我們不能憂讒畏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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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靜儀（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婦產科醫師、前不分區立法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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